朋友送我一株虎皮兰幼芽，是从他养的一大盆里分出来的，说你拿回去栽吧，很好养的。

　　我把虎皮兰幼芽捧在手里，和手指一般粗细，但还不到手指长呢，就像一枚破土而出的竹笋，翠绿娇嫩，叶片上若隐若现的花纹，使它看上去真的就像卷起来的一小块虎皮——绿色的虎皮。

　　回到家，我和父亲小心翼翼地将幼芽种在花盆里，浇了水。看着偌大的花盆只有它一个小小的生命，心想，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？而母亲也疑惑道，“这能活吗？活了的话，得多久才能长高呀？”

　　幼嫩的一株虎皮兰，我们都等着它焕发朝气。

　　日子一天天过去，生命的奇迹岂是我们所能料想的！正如朋友所说，虎皮兰很好养，而且生长旺盛。果不其然，半年不到，当初的嫩芽长高了不少，叶片蓬勃肥厚，由最初的浅绿色变成了深绿色。更奇妙的是，在它根部还不断有小芽破土而出，探头张望，真的如雨后春笋。

　　又过了一年，虎皮兰长满了花盆，而且还在增多，相互紧紧倚靠，挤挤挨挨，且越长越高，叶片也愈加肥厚。父亲按时浇水，有时稍微给它们施点肥，但虎皮兰似乎压根儿不在乎有没有肥料滋养，且十分耐旱，一个劲儿地生长、繁殖，许多叶片都溢出了花盆的边缘。

　　我每次回家，总是先到阳台看看这盆虎皮兰，看旺盛的生命如何蓬勃生长。有一次，我拍了照，发给那位朋友看。他大为吃惊，说当初的小生命，竟繁衍成了一个大家族啊。我摩挲着虎皮兰柔韧而光滑的叶片，看着晕染在叶脉里的道道花纹，心想，与那些名贵娇艳的花草比起来，虎皮兰的生命力如此旺盛，简直不需什么呵护，自然生长，四季常青，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！人也应该如此。

　　眼看花盆真的快要放不下了，我便和父亲提议，把搁在阳台外的一个空花盆利用起来，再移栽一盆。父亲知道虎皮兰生命力旺盛，尤其繁殖力强，不多久又会是满满一盆，所以几番犹豫，并未张罗。但在我的一再催促下，他决定移栽，一则给原先的虎皮兰腾点空间，再则，也让那挤成一大团的生命喘口气。

　　午后，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，照着虎皮兰一片片斑斓的绿叶，也照着绿叶深处沉默的生命力。我跟父亲配合，慢慢将花盆里的虎皮兰磕出来，让这大家族暂时离开原来的空间，见它们早已是根系缠绕，长得密不透气了，才知移栽的必要。我们小心地从这大家族里分出几株，种到另一个花盆里，再将原先的一大苞重新放回去，还剥离了些枯萎的叶片，使虎皮兰不那么拥挤了。有了生长的空间，就算它们长得再快，花盆暂时也能容纳。而分出来的几株新生命，则在另一片空间开始扎根，开始新的繁衍。

　　这就是蓬勃的生命力吧。

　　从固有空间出来，寻一片新天地，纵然一时会有些陌生或不适，但获得了新的生长契机，既是出路，也是希望。

　　我想，何止默默生长的虎皮兰，人也一样，每个年龄段、每个成长期，不同空间、不同环境，都需要时常更新。就是在这样充满希望和勇气的更新里，生命将绰约而丰沛地生长，且会愈加葱茏。

　　文/许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