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碨豆腐过大年

昨天是腊八节,妻早早起来在厨房里就忙活开了。她把头天浸泡好的芸豆、薏米、黑米、麦仁、莲子和红枣按先后顺序入锅煮粥,待这些食材即将软糯之时加入适量的小米,慢火煨煮。老人们常说,过了腊八就是年。闻着从厨房里飘逸而至的粥香,勾起了儿时过年的回忆。


小时候,过大年的头件事就是碨豆腐。一入腊月,母亲就端着簸箕拣黄豆,其实是把里边的砂粒和没有簸净的豆壳剔除出去。选好的豆子盛放在闲置的大斗盆里,一锅豆腐需要几斤黄豆这是有定数的,今年碨几锅豆腐也是早就计划好的。待豆粒准备妥当就要上碾房“破豆黄儿”(把豆颗儿轧碎,再把豆皮用簸箕一下一下簸出去)。这个工序看似简单,要完成它也是需要邻里之间的协调周全。“腊月忙,忙腊月”,在碾房占不上位置是常有的事,因为家家户户在这个时段都做着同样的营生。


做豆腐离不开酸浆水。提前向村里的豆腐坊要上几勺“酸浆根儿”再兑上几瓢清浆水,灌在小坛子里包上旧棉袄,煨在热炕头或锅台脖子上,为的是在温热的环境下早一天发酵到所需的酸度。


头天晚上用温水泡发豆黄,次日一早就能开磨,但是“排行儿”却是必须的,村里的磨豆腐机就一台,而且生产能力也弱,一天排下来不过十来锅豆腐的量。老早村里没有电,泡发的豆黄是用石制的碨子一勺一勺磨,累死累活一天也就只能做一锅。古人有谚,“人生有三苦,撑船、打铁、磨豆腐”。豆腐是农耕文明的产物,从南到北都有此物,做法也大同小异。因为制作繁难,所以只有在重大节日才会精心筹备。


哥哥姐姐到了十四五岁就能挑起满桶的水,因此我们家约好机器都是一并磨两锅豆腐,母亲挑一担,哥哥或姐姐挑一担。家中仅有一口大锅,连做两锅豆腐中途是不能停了做饭的,两锅豆腐做出来必定要“熬晌”(过了中午),这样做是为了赶在正午温度高的时候把最要紧的工序弄完。这段时间,全村几乎家家如此,村里氤氲着浓浓的熟豆浆味儿,儿时的我觉得这就是村里化不开的年味。


我们村子缺水,为了做豆腐必须提前把清水攒够。腾出可以盛水的盆呀瓮呀缸呀,家里能派上用场的器皿都占满了水,蔚为壮观。这时的村子是热闹的,各家的壮劳力都在挑着水桶忙着攒水,叮叮咚咚奏响了过年的序曲。


豆腐上槽后舀出的清浆水除了赠于邻居一些,剩余的还大有用场。全家人的铺盖拆下裖单、护里(在被子上绷一块白棉布,方便拆洗)都要清洗,大冬天用这热乎乎的清浆水洗洗涮涮还能省下不少肥皂钱。这些天院子里拉起绳子晾满了浆洗过的衣物。晚上,睡在被窝里沉浸在这清新微酸的豆香味中,觉得生活是有盼头的。


在我上初中的时候,家里用钱的地方多,日子过得清苦,有时为了渡过难关,不得不向城里的亲戚张口借钱,欠的人情多了,别的也没有补还。过年时,多碨几锅豆腐,压成豆腐干或制成冻豆腐,年前进城挨家挨户送一点,表达一下谢意。为了赶在过年前这个时间节点,我家早早就碨上了豆腐。


我们家自制的豆腐干在亲戚中最受欢迎。压好的豆腐干经过自然晾晒后,离不开“煮”这关键的一步。煮的过程非常讲究,挑选颜色好的高粱穗子投入沸水锅中,一会儿就变成了浅绛色,花椒、八角、桂皮、香叶、茴香和盐等佐料按配方入锅同煮,等香味扑鼻时,慢火煨上半个小时入味。捞出的豆腐干连汤汁一起贮放在大小合适的坛子里,焖上两天,味道就更加醇厚了。


冻豆腐制作要简单一些。母亲考虑到食用时切块的困难,就把豆腐切成麻将大小的块儿,找出平整的面板,拢成一小堆儿一小堆儿的样子,放到院子里一夜就冻瓷实了。烩菜的时候,掰一堆儿用清水洗净解冻,入锅即可,方便省劲。一时间,邻居们竞相效仿。


在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,过年碨上几锅豆腐,一家老小足以体会到过年过节的隆重。鲜豆腐、冻豆腐、油炸豆腐、豆腐干,如果是讲究的人家还会揭出几张油豆腐皮。在农村那时过年吃得就是地道的豆腐宴,桌子中央再摆上一盘猪肉馅饺子,斟上二两烧酒,年的色香味就齐了。


浑源县教育科技局 靳吉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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